Michael Jackson之死

Michael Jackson 死了。

幾個國外新聞大站確認了死亡訊息，台灣也緊急插播回顧新聞特集，不得不接受這消息。那種說不出口的悲痛並非利刃刺入胸口猛爆而出的劇疼；而是緩緩地，像滴入水杯中的毒液，徐徐溶解擴散，陰鬱失落的心情持續好一陣子，提不起筆寫下任何追思文字。他並非我的至親，但他的音樂是我的生命記憶。我聽著他和孩提時的麥可合唱 I'll be there，眼淚不住滑落。


我記得老哥買回來的 MV 錄影帶全集裡，有首旋律好聽，融合各民族風的舞蹈，影片後段還有甩頭變臉電腦特效的 Black or White 引我進入瘋迷麥可的音樂世界。雖不能理解一個黑人何以變白臉，但我對那樣的音樂與舞台魅力折服，是黑或白，似也不那麼重要了。我開始購買麥可的專輯，四處奔走唱片行，蒐羅一些稀有合唱、跨刀甚至合音的特殊曲目。

我生長的年代，披頭四、貓王都太遙遠。這片土地上，少有人能像麥可這樣，融合衝突的對立特質，既黑且白的外貌，似女性輕柔的嗓音，充滿男性力道的舞蹈，歌詞裡冀求著希望且沈痛地控訴絕望，一面受天啟般撫摸下體挑戰世俗道德標準，另一面疾呼無分種族追求世界和平。他懂得用音樂鼓舞情緒，這些旋律與節奏隨著精準舞步如閃電般撼擊耳道，刺激大腦分泌腎上腺素，每聽必覺心神振奮，是生活裡的強心劑。

這鮮明的音樂性與強烈的節奏伴我長大，隨著節奏聳肩打拍舞動，受潮的錄音帶變成了 CD，MP3 裝進了 iPod，帶去了板橋新居，度過了灑掃清理烹飪的主婦時光，在我的婚宴上 It's the falling in love / I can't help it 輕柔愉悅唱出愛情姿態。即使他未再出輯，我依然在網路上找尋流出的未發行曲目，默默注意復出演唱會消息，加入網路社群就先找與麥可相關的群組。許多人看到死訊才重溫冷凍已久的CD，但麥可的音樂從未被我冷凍，不曾離開我的生活。

他的醜聞與批判不斷，縱使我不清楚也不喜他外貌的改變，我仍愛他的音樂。音樂道出他最想說的話，清楚表達了「他是誰」、「他在乎什麼」。這世界多得是荒誕不經的偶像、縱慾聲色的搖滾歌手、沈迷毒癮的爵士演奏者、發瘋的音樂藝術家，底下都有不為人知的心理壓力或悲慘過去。他們和我們一樣，都得和過去的自我掙扎，甚至要比我們付出更多我們難以理解的代價，所以我不想評論人品或私生活問題，專業表演與無垢神格沒有直接關聯。麥可是否為了受傷還是容貌的完美整形、是否沈迷止疼藥物度日、小孩是否親生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只知道他每次登台都盡力交出最完美且扣人心弦的表演，即使遇到瘋狂歌迷以危險行為亂場（得在高架上抱著歌迷免得歌迷摔死）、高橋斷裂失速墜落、拍廣告頭皮著火，麥可不想讓歌迷失望（或許也和自身的完美主義有關），他總忍傷忍痛撐著完成表演。他是個認真、敬業、專業的流行樂天王。

但感性來說，我真替他心疼。我相信他的單純。沒童年的麥可活在聚光燈壓力下，名字與怪胎快畫上等號，縱使他謙遜地將所有成就歸於上帝與街頭孩童，領獎時感謝外也不忘呼籲大家關懷兒童貧窮，數次在媒體前說明「我是非裔美籍人，我以身為黑人為榮」，寫歌痛訴媒體的虛假，官司案獲判無罪，但麥可早已被媒體輿論定罪。

他的死訊，就像對世界施以最終淨化咒術。那一刻，民眾意識到的不只是一個過氣天王的逝世，他的音樂與舞蹈的精彩本質再次爆發，穿越曲解與汙衊，緋聞與官司，失敗的婚姻，是黑或白的爭議，重新閃耀在世人面前，照亮了微小角落裡純真靦腆謙遜的黑男孩。他所說的「這是最後一次，也是最盛大的復出」成真了，麥可再度橫掃美國告示榜與英國金榜，重洗歐洲榜單；曾受他幫助或與他身邊的人開始替他澄清平反。這是前所未有的成功復出。只是，我沒想過是以這樣的方式。

看著 Remember the Time 的單曲封面，的確，I do remember his best moments. 他的音樂會被世人記得，Moonwalk 永不止息。 Agent M 達成任務離開地球，踏入另一個永恆且自由的舞台。我想那張單曲封面說的是「好音樂留給你們，我要去找我的偶像 James Brown 與貓王聊天了，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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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看的專訪
關於麥可的澄清部落格文章很多，其實這些話他本人都說過，個人推薦1993年歐普拉Oprah專訪，下載要花點時間，但看這一小時專訪勝過浪費時間收看本地未查證假追思真消費的沒營養特輯。（youtube影片常因版權被砍，特推薦這位提供的載檔連結。）
看完影片的人會發現麥可其實謙遜，他說Moonwalk舞步是街頭黑人小孩發明，小孩子才是真正的舞者。他也沒逃避自己的身份，強調自己是黑人並以身為黑人為榮。還有更多就留待看影片自行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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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場加映
2001演唱I'll be there，麥可每唱這首想起小時候和哥哥們同台表演情景而哭。

Beatbox 口技集錦：這段歌迷剪輯的影片可看出麥可的beatbox很厲害，後來將之化作個人特色融合在音樂裡，但他從沒誇耀過這項能力。（我最喜歡Oprah這段，而中間有段法庭錄影是麥可對法官解釋他如何寫出這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