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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5日

機艙裡,請繫好安全帶

機艙窗外
扣上安全帶,從包包裡掏出手機,按下電源鍵,亮白色的螢幕倏地變黑。方才我的長官在電話那頭說著,C 教授確定不接新教材主任委員;事情已往最壞的方向走,大家要自立自強。

這年頭事情若朝計畫好的方向走,反而是種意外。飛行於橫逆之間,我們能做的便是面帶微笑繫好安全帶,和迴旋的氣流們正面衝突,在顛簸之中嘗試擺出個堪稱優雅的姿勢。

可是這裡充滿著不舒適的無奈。我的膝蓋快頂到前面的座椅,旁邊的凱小文更委屈了,一雙長腿得伸到走道才能維持勉強算的上舒適的姿勢。喔,座椅前好像該有螢幕吧?抱歉,並沒有。抬頭才能在走道上方瞄見小小舊舊的電視螢幕,就像客運的那種螢幕。也許是因為機型老舊,還是映像管快故障了,螢幕泛著不正常的黃綠色調,若不注意看,可能誤作閃爍的逃生指示燈。轟隆轉動的渦輪引擎聲,好幾台看起來快壞掉的電視,上映著變色的逃生說明,所有的事情極不協調地散布在整個機艙裡,像是一場過時了,拍攝手法還很拙劣的電影。

看著機艙很令人感到沮喪,轉頭看著窗外可能還好過些。現在是半夜十二點,外頭黑濛濛的,剩下跑道燈與運輸車的車燈亮著。再過十三小時,我要到達一個未曾在腦海裡留下記憶的地方;然而現在我正直接面對自己的記憶,這種感覺不免有些吊詭。
此時引擎渦輪賣力轉動著,飛機在跑道上緩慢滑行,跑道燈和小車開始往後移動了…我想起 U2 的 With or Without You 的前奏,Bono 隨著爬升的旋律唱著…

Nothing to win
And nothing left to lose
And you give yourself away…
With or without you
I can't live
With or without you
Bono 高亢的歌聲,混和著引擎的怒吼,飛機陡地拉升,窗外的地平線傾斜了;我和拋不去的記憶一起鑽入雲層,騰駕於那片把我壓的喘不過氣的烏雲之上。


入夜了,機艙燈也暗了,卻是入睡不能。走道上的螢幕還亮晃晃閃著,對眼球是種刺激,換個角度坐著仍會受螢幕的影響,很煩。後來火了,索性用外套蓋住頭,眼不見為淨。

沒多久四周熱鬧了起來,空服員開始分送熱食泡麵,有香辣牛肉與什錦海鮮兩種口味。這些泡麵跟在公司加班時吃的差不多,但是有了空姐(雖然不是長瀨茜那種)、狹窄的座位、昏黃的走道燈與機艙的窗口作為襯景,吃起來就沒有在公司吃的那麼心酸。

其實不過是同一碗泡麵。


不知過了多久,空服員又開始發送餐點。凱小文運氣很背,碰到不長眼的空姐,推著餐車就這麼從凱小文穿涼鞋的腳上碾過,馬上就破皮流血了。而這名空姐似乎也不知如何處理,「噢…對不起!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很幹呀。)很痛嗎?(不然咧?)」

凱小文沒忘記回敬招牌「萬粒衛生眼」,告訴空姐拿 OK 繃與碘酒來。過陣子等空姐該忙的事情忙完了,她拿了一袋東西給我們表示歉意:「先生不好意思,對不起弄傷你了。這是給你們的一點回禮,可以帶回去給小朋友玩唷。」

打開袋子,是兩本長榮出的口袋怪獸著色本,附上五枝彩虹色筆(可以一節節更換顏色),還有一個粉紅色的奶瓶,上頭有著小兔子的圖案。這是要我在花神咖啡館拿奶瓶裝咖啡,在羅浮宮用口袋怪獸著色本作畫嗎?

Calvin and I
雖然我和我哥常被人家當作情侶,可是被當成夫妻(而且有小孩?)還是頭一遭碰到。


真正的記憶總不會像巴黎鐵塔的圖片,那樣單純而片面;在這狹小的機艙裡就有這麼多不期然的事件、一些零碎的想法、關於旅行的期待等混雜著。我不能預期會遇到什麼,也不能抗拒什麼。最好的姿勢,或許是繫好安全帶,看著滿溢晨光的窗外,讓思緒繼續隨著傾斜的地平線流動,然後告訴自己,Bonjour, Pa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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